无常
【马德里游行Madrid parade.】在寻找浴室的途中11
若大的餐桌上残留着吃剩下的几碟青菜骨头，在食用它们的众人离开后，女仆们都陆陆续续地从厨房走出。瓷器与银具的相互碰撞和磨擦漫长而虚浮，类似于梦境中那令人头晕目眩的噪音，又不是。
头顶上的吊灯摇摇欲坠，白卿奈子生怕它掉下来砸到她的脑袋。于是她便沿着墙壁，想着怎么找到浴室。等真到了路的尽头，白卿奈子还是感到了一丝自愧弗如。
所以说……我特么真的要装着连狗都看不下去的矜持跑去不要脸的问：夏普惠女士，劳烦您告诉我浴室的位置在哪里……白卿奈子的想法到这已然濒临崩溃，耳根红了大半也丝毫没有要褪去的意思。她想捂住脸，但又担心成为一种习惯而抑制这一有损淑女形象的动作。
“那个……是……阿塔娜吗？”一道有气无力的回声从后方传来，她狐疑地转过身，发现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暗处有一个房间。那个房间开着门，门口上还挂着一件类似于风铃的透明物状，时不时发出带有凄惨的叮当声。
白卿奈子壮了壮胆子，迈步向前。就在叮当声的第二次回响，出于礼貌，她打了声招呼：“您好……很抱歉……我突然闯进来……”
白卿奈子认为她不能再说下去了，因为从她刚距离房门不远处，她就已经看见，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双眼无神的妇女。
妇女脸上的容貌还残留着年轻时的惊艳，却被病魔缠身。这间房间比一般的住宿间要大得多，饰品的摆放繁琐而不复杂，相比来讲更加简洁，还带有玫瑰味的香熏。这一奇特的布局白卿奈子并不陌生，潜意识中竟闪过一丝怀旧。
她侧眼俯视着躺在床上命不久矣的伯爵夫人，露兰莱·威比列·福恩。
“你是……”露兰莱眯起眼睛，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白卿奈子还算是个贴心的神，抽出随身携带的手帕走上前一边轻柔地帮她擦干头上的汗珠，一边垂眸简单地介绍着自己：“我是莫莉约·爱尔，你们洛博利姆宫的客人，福恩夫人。”
“是吗……我记得，这皇宫已经很久没有来客人了……”露兰莱露出虚脱的笑，不禁让人感到有些可卑，“谁招待的您？”
“克蕾拉德小姐。”
“……”
“怎么了吗？”
露兰莱摇了摇头，苦笑道：“您怕是不知道，克蕾拉德那孩子……恐怕是忘了我的模样。”
白卿奈子向后退了一步，顺着她的语句问了下去：“夫人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是从生她那天起，身子渐渐变得虚弱。老爷为了不让我传染这个府邸的人们，便把我关在这……静养。”
“静养？恕我直言，夫人，在我看来，这叫自生自灭。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露兰莱的瞳孔聚缩一瞬，这位小姐竟然如此的直言不讳。旋即，她淡笑着朝白卿奈子摆摆手：“随你便吧。”
空气凝固了几秒，白卿奈子抿起嘴讪讪开口道：“那个……夫人，我来这里是想找您借个东西，您看行吗？”
“嗯？东西？”露兰莱粗略地扫视了眼四周，越发觉得疑惑，“但我这里……除了摆设，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啊——”话音未落，她猛然绷紧脸皮，扭过头去朝地下呕吐。白卿奈子就这样看见她吐了半个钟头才消停下来。露兰莱刚抬起头就迎面撞上一杯热水，她抬手拦截，说道：“不用了，就算喝了也会吐出来的，白费工夫。”
“行。”白卿奈子说着放下来杯子，再次问道：“您这里有洛博姆宫的地图吗？我来这就是想找这个。”
“当然，就在我左手边的那个抽屉的第四层。”露兰莱脸色苍白发青，伸出手指着那个镶银花的柜子，顶上的吊灯的灯火折射到其中的一瓣，散发出刺眼的光晕。
白卿奈子拿出了翻箱倒柜的劲，总算在一本关于气象研究的典籍中书页的夹层找到了洛博利姆宫的地图。她转身一瞅，露兰莱正朝她挥手招呼她过来。
她走上前来，高跟鞋落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简直美妙极了。白卿奈子轻声道：“怎么了吗？”
露兰莱笑着用指腹卷绕起肩前的一缕褐发：“爱尔小姐的教养连脚步声都学了呀。”
“您说笑了。”
“爱尔小姐。”她依然用着和蔼的目光注视对方。
“您请说。”白卿奈子察觉到了气氛的转变，这种情景多多少少都有点熟悉……
“今后的生活，就拜托您照看一下我那可爱的女儿了。”露兰莱的语气平缓，白卿奈子没有听出来半点强迫的意识。
“我会尽量让她在洛博利姆宫拥有一个美好的时光。”白卿奈子向后退去，俯身提裙，弯腰屈膝，“很高兴见到您，夫人。”
——
在离开露兰莱的房间后，白卿奈子扫了一眼手中借来的宫殿地图，记住了大致的分布路线。
整座宫殿共有四千六百八十一个房间，其中有两百五十七个是浴室……终究是我败了。白卿奈子囧着脸走向她刚刚完全错过的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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